再多的宣稱,都比不上親臨現場

Lee, Hsu Pin
Dec 31, 2021

2019年底開始的旅程,讓我回憶起2009年創立海馬迴時的心情,但這不是一場好的循環。整個社會依然擺脫不了,因為「理所當然」就常常「視而不見」的思維。

當年起心動念想要創立一個以攝影藝術的推廣、教學,以及展覽的空間時,就遭到來自四面八方廣大的勸退聲浪。一定穩死的、撐不過一年、錢太多沒處花可以捐慈濟……等等有趣的邏輯。但在我的想法裡面一直都是,攝影在台灣不是很蓬勃嗎?不是全民創作嘛?不是大家都喜歡嗎?不是都說只有器材沒有藝術嘛?不是都說只要錢井深就有淺景深嗎?

不是大家都說OOO?

不是大家都知道?

不是大家都了解?

對,就不是。大家都不知道,大家也都不了解,大家都說的,就是沒人想做的。

有另外一種大家都知道,並不是真的不知道或是不了解。而是必須經過模糊的集體意識,引導當下對話的情境,來將敘事的發展導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,逐漸將對話遠離必須自證的困境。

簡單來說,拋出一個問題:「胎灣的建築市容就是很醜啊,所以要全部都更掉。然後那個政府官員都會利用都更來中飽私囊,XX圈就是爛!台灣是鬼島!又醜又貪又無能!」換個起手式,再拋一個議題:「胎灣的風景就是醜啊,沒什麼好看又不好拍。然後那個文化官員都會壓榨藝術家來增加業績,XX圈就是爛!台灣是鬼島!又醜又貪又無能!」

照樣造句,事件換掉,結論不變。而且保證藍綠紅黑黃白的各路人馬,都可用這個金句產生器的句型來發飆!從還在睡覺的冗餘機構,罵到各種社運、學運的運動「先進」、地方民代、政府官員,或是一直在意別人年紀的美術館館長,這套邏輯可以說是各種的通用加好用。但指責別人是雙標仔之前,先承認自己的雙標,面對這種質問,我們除了回嗆之外,有做過什麼扎實又有底氣的努力嗎?

回到 2021 年,整體環境已經有所改善(書面資料上看起來),認真的創作者也明顯的增多。但有一件事,並沒有明顯的增加,就是做苦工的人。當然大家做事都希望有回報,都希望被看到,都希望自己的主張可以成為一家之言,都希望自己可以留名、物質上可以過得更好。但回頭看看,過了十多年之後,多了不少明星,但該做的事情卻還是一樣多,只是因為「理所當然」就被「視而不見」……

本質上我偏向是一個創作者,並無法處理太多龐雜的論述跟學理,不喜歡大歷史也不擅長追根溯源。不擅長處理送往迎來、人情世故、領導能力也不佳,但至少喜歡甘願做沒人要做的事。從成立海馬迴,到上山追一堆理所當然的故事,都是。1995年開始在幾個 NGO當志工,紀錄過老泉山上的原舞者、果酒禮堂的野戰之月、支離破碎的埔里、荒煙蔓草的加蚋埔、夜祭初次復興的小林村(就是後來被莫拉克滅村的那個)…這些族繁不及備載的經歷,最終留下一批只屬於自己的故事,而我也覺得最好就是只屬於自己的敘事。

「再多的宣稱與資訊,都比不上親臨現場」

感謝 2021 的諸多教訓,感謝很多推我上山的好朋友。我不喜歡爬山,只是個喜歡看故事的創作者。沒特別想要登頂,走在山徑上的雙腳是唱針,身體是音箱,邊走邊播放山的黑膠。我不會拍漂亮的山景,只想帶回群山之島的故事,我的故事,我們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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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傷眼回顧照唷~

羅斯福路巷內的山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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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曼與奧威尼在蘭嶼
1996 小林夜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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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歲的阿伯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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